摊主大义凛然的神态,让旁观的人都笑了,包括破烂侯在内。
阎解放重新蹲下来,从口袋里数出四块钱:“正个好儿。”
“得嘞。你可捡到大便宜啦!”摊主一边摇头叹气地说着,一边随手从身边找张旧报纸,把这个笔筒裹了起来。
阎解放接过手来,站起身就走。他略微扫了一下破烂侯,从对方的眼神里,很明显地看到了没有得到好东西的遗憾。
旁观的人凑过来低声说:“商店里也就一两块的事儿,小伙子,你买的还是贵了。”
阎解放也不解释,自顾向外面走着。
没走多远,他就感到身后有人跟了过来。
站住脚,他回头看到破烂侯一手揽着身上的破棉大衣,一手拎着个麻袋。
“侯哥,有事儿吗?”阎解放询问着说。
破烂侯略微一愣,随即笑了:“哟呵,你怎么知道我?”
“嗐,您总在附近收废品,大都知道您‘破烂侯’的称呼。我叫阎解放,茂盛胡同四十号院的。”阎解放说着,心里给自己点个赞。
破烂侯点点头,犹豫一下问:“解放,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“您说。”阎解放说着,手里攥紧了包着瓷笔筒的报纸团。
“给你加三块钱,匀给我。”破烂侯直接说道。
阎解放知道这个人,即便是吃不上饭,也对古玩收藏很热衷,可谓是痴心不改、情有独钟。
“别说三块,就是三十也不行。侯哥,咱们不说这事儿了。”阎解放拒绝着说。
咬咬牙,破烂侯低声说:“那就再补给你三十!”
话是这样说,他大多也是在较劲——要是能一下子轻易地拿出三十块钱,他更不会错过很多好物件了。
“侯哥,”阎解放诚恳地说,“要是您先买的,我想买过来的话,您肯定也不会出让。再说,这个笔筒对我还真有大用处呢。”
破烂侯见他心意坚决,只得后悔这次自己出手晚了。
“得,那就是你的了。”他说完笑了笑,伸手从麻袋里掏出个旧网兜,“兜着点儿,别弄碎了。老年间留下来的不容易,一定要保管好。”
递给了阎解放,他再把手里的麻袋往肩上一抡,转身走了。
注视着他的背影,阎解放稍愣片刻,先把报纸团塞进网兜里,再往僻静的地方走去。
趁着四下无人,阎解放从空间里找出一些东西,拎在手里追赶破烂侯。
正在寒风中溜达着走,破烂侯猛然间听到身边有人说话:“侯哥,这次抱歉了。”
扭头一看,破烂侯见到是阎解放,不禁觉得诧异。
也不多说,阎解放把手里拎着的二斤猪肉、一小袋十斤的面粉,塞进了他的手里:“差不多也是三四块钱,您拿着。”
“哎呦,这可不行,不行!”破烂侯连忙拒绝,脸上急得通红。
“侯哥,拿着。”阎解放按住他的手,“也不说谁容易不容易的话,只说今天这事儿。本来也是吃不准,但我看到您想买了,所以就坚决要拿下它。这些东西就算是我给您的感谢费,或者就是学习费。”
他说得真诚,破烂侯还是觉得不能收下。
“这样吧,”阎解放诚恳地说,“只要你不嫌弃,我以后跟您学鉴赏古董。这点儿东西算是见面礼,哦不,算是拜师的,不算过份吧?”
这个小伙子的态度很实在,破烂侯也笑了。
看看手里的面、肉,他为自己的生活不易慨叹了一声,再笑看着阎解放说:“要是你这么说,这点东西就算是见面礼了。拜师礼?那可没这么简单。”
这人现况不好,但是有学识的。
阎解放知道破烂侯会继续说什么,“孔子还要十条腊肉”什么的话。
“好,有您这句话,我心里就踏实了。”他笑得很开心。
看看手里的东西,破烂侯从麻袋里翻出几张旧报纸,把它们裹起来塞进了麻袋里。
“胭脂胡同三十七号,进门儿右拐第三家就是我破烂侯住的地方。”说完,他对阎解放点点头,背起麻袋扬长而去。
答应了一声,阎解放目送他走远,随后走回茂盛胡同。
三大妈已经做好了晚饭,照旧是窝头、白菜汤。
总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着,虽然阎埠贵不停地唠叨着,训诫家人要懂得节俭。
“对了,解放,”阎埠贵眨巴几下眼睛,“我看见你拿着个报纸包回来,里面是什么?不是烤红薯吧?”
他刚说完,阎解娣就喊了起来:“二哥,有烤红薯吃啊?!”
阎解放喝了口汤:“哪有。”
想了想,阎埠贵觉得不好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,提及阎解放和冉秋叶当街吃烤红薯,更还那样了一下的事。
“都先吃饭!吃完饭,该干什么干什么去!”说着,他掰了一块窝头,塞进了嘴里。
吃过了晚饭,阎埠贵把其他孩子轰到了其他屋子,让阎解放坐在自己的身前。
“解放,你老实说,”他扶了扶眼镜,做出一副慈祥、关爱的神态,“你跟阎老师那样,那样是怎么回事儿?”
阎解放见他这个神态,心里已经在大笑不止。
必须要对强装大家长的父亲,表现出足够的尊敬。
“不是您想得那样儿。”阎解放认真地说。
想了想,阎埠贵把身子探前,眼神从眼镜上方看过来。
他的声音虽低但很诚恳:“解放,阎老师是华侨家庭。明白吧?不合适。再说,她比你大好几岁呢。所以说,冉老师很好,但你小子别妄想。”
难怪阎埠贵的神色紧张又还是神头神脑的,原来他认为儿子有可能要和冉秋叶老师谈恋爱。
觉得彼此条件不般配,作为父亲的他,当然要给予劝阻,并尽可能清楚地做出解释。
“嗐,”阎解放身子靠后,尽可能离神秘兮兮的父亲的脸远一些,“您想哪儿去了!我觉得她很善良,当她是姐姐。”
听了这话,阎埠贵的心里安稳。
重新坐正后,他点了点头:“你小子明白就好。”
阎解放见他询问完毕,起身要离开。
“等等,你还没说清楚那个报纸团呢。”阎埠贵追问着。
“我这不正要给您拿过来嘛!”说着,阎解放走到墙角,拎起来那个网兜。
阎埠贵看着这团脏乎乎的报纸团,眉毛眼睛皱在了一起。
他连声说着:“哎呦,你怎么还把这么脏的东西放桌子上啊?!快拿走,拿走!”
听到他的粗声大气的话,其他家人却觉得有趣,纷纷凑近前来。
“您看到了,就不会这么说了。”阎解放一边说着,一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报纸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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